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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中波纹(1 / 2)

早春时节,落花零落成泥。

彼时天色青白,雨幕昏沉,甄修证在院中负手踱步,那道身影立在蒙蒙烟雨中,平添了几分孤寂。

门外忽有人唤他,他抬头望去,但见白发苍苍的甄父迈过门槛,正由小厮搀扶着蹒跚而入。甄父步履踉跄着,嘴上却颇为利落:“这般雨天,怎的还站在院里?明明是个聪慧人,偏要做这等糊涂事。”

话至一半,却戛然而止。

甄父望着儿子憔悴的面容,终是化作连连叹息。

“爹,儿子走了。”

“休得胡言!”甄父厉声喝止,“整日将‘走’字挂在嘴边。你若真有个好歹,甄家这一脉,谁来支撑!”

恰在此时,闪电撕裂天幕。冷白的光映在甄修证脸上,但见他牙关紧咬,面上水痕纵横。

作为甄家旁系最出色的子弟,他年少的时候,宫中突然有人便取走了八字。送回来的除了一对玉如意,还有一道密旨。

“当年宫里的人拿着我的八字去合婚……你便告知我这是尚公主的命数,如今我已经明白,自己何止是尚公主。”

望着儿子肝肠寸断的模样,年近古稀的甄父一时语塞。他猛然醒悟,急令左右小厮道:“快拦住少爷!纵使宫里传出什么消息,也不许他轻举妄动。即便是死,也要死在府里!”

甄修证一听父亲这话,便知他心中雪亮——不仅清楚自己与兰泽的牵扯,更晓得其中另有乾坤。

可二十六岁之前的甄修证,始终活得浑浑噩噩。他总以为自己的姻缘该应在四公主身上。毕竟先帝子嗣中,唯有一位公主长成,父亲又口口声声说他命该尚主。

依着原本的命途,他本欲科举入仕,光耀门楣。他也确实争气,高中叁甲。可父亲自幼的叮咛,却让他的人生进退维谷。

若做了驸马,还谈什么抱负?至多不过锦衣玉食,庸碌一生。他少时在宫中伴读,便觉此生已望到了头,左右不过是辅佐兰泽登基,维系甄家荣华,再尚公主。

但这样的日子,甄修证确实有过不甘心。他知道四公主并不喜欢他,曾当众笑他是“锯嘴的葫芦”,引得满堂哄笑。

而兰泽与他年岁相差甚远,却也沉默寡言。只因东宫处处是章慈太后布下的眼线,她的一言一行皆受掣肘。甄修证只记得东宫总是很冷,兰泽常熬夜端坐案前,两人相对无言。唯有灯火摇曳,映着兰泽执笔的身影。

墨香在宣纸上氤氲。殿中只闻兰泽轻浅的呼吸。甄修证不敢直视太子容貌,便专注看兰泽运笔。日久天长,他的字迹竟与兰泽愈发相像,乃至上书房的老师都难以分辨。

有一夜,甄修证不觉睡去。醒来时,见兰泽仅着单薄寝衣立于案前,手执烛火,竟也不怕被烛火灼伤。

“你可怨恨我,将你困在此地?”

“臣岂敢怨恨殿下……”

“你日后定会怨恨的。”兰泽将烛台递给他,“你可是心仪四皇姐?她已察觉你时常偷看她。”

甄修证对上她沉静的眼睛,只觉其中盛满哀戚。他不解,为何年方十二的太子,会有这般深重的忧思。

“臣对四公主并无此心。”

“也罢。”兰泽转身欲走,“她今日来试探一番,想必是要取笑于你。”

甄修证捧着尚存余温的灯台,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,忽觉心绪难平,他快步跟上之时。兰泽闻声回首,二人四目相对间,他竟忘了要说什么。

静默良久,兰泽道:“你既善摹我的字迹,来日自有施展之时。”

“殿下恕罪——”

这话惊得甄修证当即跪伏在地。即便兰泽身形尚不及他肩高,他仍惶恐地垂下头,目光所及只有那袭素白寝衣,在夜风中轻轻漾动,如水中波纹。

莫非太子疑他别有用心?

伴君如伴虎,即便兰泽仅是太子,甄修证亦不敢有分毫逾越。一念及此,他霎时汗透重衣,又因年少青涩,竟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。

“不必请罪。”兰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,“纵使没有你代笔,也会有旁人。母后虽常遣人训诫于你,实则对你青眼有加……余事不必多言,我实在倦了。”

直到数日后,甄修证才真正明白兰泽之意。原来兰泽并非说笑,亦非试探,她竟真将太傅布置的部分课业交予他代笔,却再叁叮嘱,务求中庸,不可出彩。

甄修证是个实心眼的,兰泽如何吩咐,他便如何执笔,从不多问。谁知此事终究被章慈太后察觉,二人皆受了责罚。

对此,兰泽竟亲自为他求情,屡次前往太后宫中,却次次铩羽而归。

甄修证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酸楚。他受罚后不久,兰泽便登基为帝。等到再度相见,两人身份又是云泥之别。他不再担任伴读,章慈太后在朝中给他安排了个七品官职。不料他得罪了户部尚书,屡遭构陷,终被流放岭南。

那时,兰泽又为他去向太后求情。

“我知你断不会行贪墨之事,你既无此胆量,亦无此心思。然事难两全。朕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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